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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五章欺騙還是真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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長安的繁華從來沒有人懷疑,而這小半月以來,陶珠和莫折霽可謂是將長安逛了個幹凈,不論是各色酒樓的山珍海味還是路邊小巷的良心餛飩,都已經被陶珠嘗了個便。

除了獲得美食的滿足感,陶珠感覺自己的體重也得到了升華,可她還是拒絕不了莫折霽的美食誘惑,陶珠覺得自己可以出一本書了,專寫長安美食的評價。

除了好吃的,莫折霽倒是充分發揮自己有錢任性的作用,玩的,有趣的,都一一盛放在陶珠面前

這段時間,莫折霽覺得是他人生裏最快樂的時光,就連從前那些應酬上懶得動筷的佳肴,如今有了陶珠的陪伴,都變成了世間美食。

但不是所有人都是滿足快樂的,星宇就是個例外,他躲在暗處,不得不幹看著陶珠和莫折霽享受的同時,還要忍受他們嘻嘻哈哈的打鬧和莫折霽時不時不安分的手,他很郁悶,醋味也很大。

就在陶珠和莫折霽又嘗試了一家新開的蜜餞鋪子的新品時,突然有人找起了莫折霽。

陶珠一手拿著糖葫蘆,一手將蜜餞往嘴裏塞,挑眉看著岐山閣的小廝在莫折霽耳邊低語了幾句,莫折霽的面色瞬時變得嚴肅了,陶珠不由開始心慌,莫非莫折霽發現了高若儀,還知道自己是為了拖住他才和他一起游玩?

等到那小廝說完,莫折霽才答了一句知道了,陶珠正以為莫折霽要質問自己,卻不想,他只是看著自己抱歉一笑。

“閣裏突然出了些事,我去處理一下,你先自己逛,在一品樓等我。”

看來不是高若儀暴露了,陶珠松了口氣,對莫折霽笑道:“不用擔心,這些天拉著你陪我又是吃又是玩的,肯定耽誤了你很多事,你快去吧。”

陶珠難得的溫柔讓莫折霽心頭一動,看著陶珠始終有些不舍,好一會才嘆了口氣,揉了陶珠的頭寵溺道。

“如果可以,我願意一直這麽陪著你玩,陪著你吃,你呀,一會要小心別又走丟了,乖乖等我回來。”

說罷莫折霽對上陶珠明亮的杏眼,在陶珠的額頭上落下一吻才不舍離去,徒留陶珠一人,失了神一般佇立在原地。

她的心跳得很快,就算她告訴了自己千萬次她已經不喜歡他了,自己現在不過是在和他逢場作戲,但陶珠沒辦法管住自己的心跳。

“夫人說過兩天高若儀就要走了。”

等莫折霽走後,星宇才從暗處走出來看著陶珠失神的模樣,動了動喉嚨想說什麽,還是只說出了這麽一句,陶珠收了神,掩住心中的那份慌亂,將所有的悸動都藏進心底。

“嗯,給你。”

陶珠只答了這麽一句便將手中的糖葫蘆塞到了星宇手中,自己拿著一包蜜餞沒了神一般往前走,星宇看著手中的糖葫蘆,只覺心中苦澀,她終究還是放不下莫折霽。

熱鬧的街巷裏,人來人往,莫折霽看了一眼嘈雜的人群,神色淡漠得跟著小廝七拐八轉得進了一間酒館的雅間。

莫折霽推開門,這是一間極為普通的雅間,在長安,這樣的酒館又數十家,這樣的雅間有數百間,他早已見怪不怪,只是不同的,是小窗邊拿著酒杯眺望窗外的女子。

莫折霽蹙眉,他明顯沒想到見自己的會是對面的人,不過一會,他就釋然了。

“四殿下若是想見霽,通傳一聲便是,何必這般大費周折。”

窗邊的徐懷簌搖曳酒杯的玉指一頓,接著輕笑一聲,擡眸看向莫折霽。

“找閣主,自然是為了做生意。”

“噢?能讓四殿下親自出面的生意,聽起來很有意思。”

莫折霽也不急,自顧坐在桌前給自己倒了一杯酒。

“明人不說暗話,我知道,梅林的人,是你派來的,是吧,西羌的莫折少主。”

徐懷簌的話一出,莫折霽便擡起了眸子正視起徐懷簌,從一開始,莫折霽就知道鄭國的四公主徐懷簌不簡單,而如今,更加印證了他的想法。

“有意思。”

“今日來,我可以告訴你你想知道的,但也要你幫我一個小忙。”

徐懷簌邊說著,邊移步走到莫折霽的對面,將手上的酒杯放於桌案上,再款款坐下。

“那要看殿下的消息值不值得我幫忙了。”

對於莫折霽語氣的冷淡,徐懷簌並沒有生氣,而是早已料到一般淺笑著接下去。

“十年前,前往西羌的三位使臣,一位是當時的戶部尚書,乃是徐龔幕下,早在七年前被查出貪汙民餉而革了職,聽說老年回鄉,過得並不好,四年前更是一病不起,短短一個月就丟了性命,反正是罪臣,無人在意。”

“一位是右騎營的將軍,五年前一次剿匪中,明明已經將匪徒控制了,卻在回程時碰到了暗處的機關,被千刀刺身而亡,世人只道他時運不濟,卻沒人想過是有人故意為之。”

“還有一位,曾是當朝公主的女婿,可為了一個戲子,竟然不惜和公主合離,雖然他與公主再無關系,可他的身後,卻是常人惹不起的貴妃,後來他又入京任職,一舉一動都有人盯著,還算平安,正是京提督高子伏。”

徐懷簌說完,莫折霽並沒有任何反應,只是面色漸漸冷了下來。

“當初西羌莫折家數百人的性命,包括閣主的父母,只怕也是死在了這三人手中吧,奪人錢財,殺人性命,還將那些年幼的少男少女們當作奴隸賣給別人,男子做苦力,女子做妓妾,當真是趕盡殺絕。”

“不過閣主這些年也沒閑著,憑著一己之力當上了岐山閣的閣主,在各處安插你的眼線,不管是那位回鄉的罪臣,還是時運不濟的將軍,或是……安於現狀的高子伏,當初的仇,閣主看來是一個都沒落下。”

等到徐懷簌說完,莫折霽沈默了半晌,才拍手道:“精彩,精彩,但這些,不需要殿下來提醒我。”

徐懷簌也不急,從袖中取出一支玉簪放於在莫折霽面前。

“聽說你安插在高府的女子將高子伏迷得神魂顛倒還有了孩子?如今高家也算是雞犬不寧,但我覺得,還不夠。”

莫折霽看著那支玉簪,沒有多餘的裝飾,卻也能看出玉質不凡,這玉簪,只怕價格不菲,他突然覺得,這只玉簪的來頭,會很有意思。

“繼續。”

“既然要做,就要狠,他要活著,就要讓他活得生不如死。”

“高子伏一直膽小怕事,所以他不會犯什麽大錯,但江語晴會,如果江語晴不僅知道自己的女兒是被蓄意害死的,那個害死她的人還要搶了她的位置,你說她瘋起來會做什麽?”

“女人瘋起來,可是會殺人的。”

莫折霽看著徐懷簌故意一般玩笑道,卻正中徐懷簌之意。

“是啊,那要是,她殺的那個人正好是犯了重罪被囚禁起來的徐澤呢?”

“就算徐澤沒有死,閣主再幫上她一把又如何?”

莫折霽的手一頓,徐懷簌見莫折霽的態度又繼續道。

“徐澤那樣的紈絝公子,又怎麽會沒幾個情人,而偏偏有個癡情女子因為徐澤被囚禁想要報仇,但苦於無法對別人下手,只有遷怒於高若儀,這個,便是他們定情之物。”

“很好的故事,可你又怎麽知道她會信?”

“她會信,因為這支簪子,是他們高家,親手送給徐龔的東西。”

“當年高子伏久不能升遷,便想著走歪路去討好徐龔,當時送了不少禮品,這只簪子,最為貴重也最為獨特。”

徐懷簌自信得對著莫折霽一笑,莫折霽了然,親手拿了酒壺替徐懷簌的酒杯滿上後又將自己的滿上。

“合作愉快。”

徐懷簌頷首,將那杯酒一飲而盡,末了,莫折霽終是將自己的疑問問了出來。

“這樣於殿下來說,有什麽好處?”

“沒什麽好處,只是我想要徐澤死,你想要高家完蛋,我們都是在找一個替罪羊而已。”

莫折霽始終笑著,他越來越覺得,徐懷簌這個女人心機深沈,想到心機深沈,他便又想到了一個沒心沒肺的女人。

陶珠還在等自己吧。

莫折霽這麽想著,便不再想和徐懷簌再糾纏,拿上簪子告了辭便匆匆離去。

在一品樓時,莫折霽將四處看了個遍,都沒看到陶珠的身影,他的心亂了,莫非陶珠沒有等自己,他一遍遍在心裏安慰自己,可失望終大於他的自信。

直到在一品樓最高的天臺上,他才看到陶珠的身影,她正踩著凳子試圖往房檐上爬,莫折霽的心瞬時揪了起來,他不管不顧得沖向陶珠。

“你在幹嘛!”

他將陶珠一把拉下來,正爬到一半的陶珠被突然一拉,嚇得差點驚呼出聲,看到是莫折霽時才冷靜下來。

“我……我就是想爬上去看看夜色。”

看著莫折霽那副心慌的模樣,莫非他以為自己要尋短見?

果然,在陶珠解釋了過後莫折霽才松了口氣,無奈得看著陶珠一笑,再輕易將她帶上房頂。

長安夜色盡收眼底,人來人往間,皆是歡聲笑語,所有的人和事看上去都像是近在咫尺,可陶珠卻覺得,這樣的高處,真是冷得讓人望而生畏。

“莫折霽,你覺得冷嗎?”

莫折霽有些不解的看著陶珠,這個時節雖然沒有至夏,可晚間也不會覺得太冷啊,出於關心,他還是反問陶珠。

“我不冷,你冷嗎?”

說罷便將自己的袍子脫了披在陶珠身上,陶珠垂下眸子,看了一眼身上的暗紅袍子,她有些心虛。

“莫折霽,你為什麽對我好。”

莫折霽一楞,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對她好,但是自己就是想對她好,特別是在看到她和星宇在一起時,知道她喜歡過自己時,自己就想把擁有的一切都給陶珠,莫折霽知道這樣的想法幼稚又愚蠢,但他就是想。

只要得到陶珠的一絲回應,他都會高興得忘了自己是個生意人。

“不知道,我覺得我並沒有做什麽,相反,我還覺得,這樣還不夠。”

陶珠的心跳漏了一拍,她按住胸口,希望能夠壓制住心頭的悸動,她側過頭,不去看莫折霽的眼睛。

“我還以為你要從我這裏拿點什麽作為交易。”

“嗯……既然你這麽說,那我的確應該拿點什麽。”

“看著我。”

耳邊莫折霽的話中有些許促狹,陶珠遲疑了半晌,但還是聽話轉過頭去,可一轉過去,唇瓣上就傳來了熟悉又陌生的溫度。

腳下是長安夜景,頭頂是皓月當空,陶珠沒有想過會在這樣難忘的景色中與自己喜歡的人相吻。

莫折霽的吻很溫柔,溫柔得讓陶珠差點忘了自己的初心。

“莫折霽……”

“閉眼。”

莫折霽後退了一些,溫柔的眸子裏滿是柔情,在看到陶珠因驚訝而睜大杏眼時也沒有生氣,只是溫柔得提醒她閉上眼睛。

那一刻,陶珠決定放任自己最後一次,她閉上眼睛,再次迎接莫折霽加深的擁吻。

陶珠覺得他和莫折霽當真可笑,上一次的風花雪月,是莫折霽帶著交易的心與她度過,這一次的長安夜景,是她帶著不單純的私心與他交易,難道她和莫折霽之間,就只剩下交易了嗎?

莫折霽,如果你知道這些日子我騙了你,你還會對我好嗎?

這個吻,當是我欠你的……

岐山閣的辦事效率很快,次日,那只簪子就送進了高府,嫵媚的女子拿著那只玉簪在手中把玩了一會,再悠悠轉到一件簡陋的小院前,推開本就不結實的木門,挑眉看了一眼梳妝臺前面色頹然的江語晴。

“哎喲喲下面的人也真是的,就算夫人在小院養病需要清凈,但也用不著把這弄得這麽簡陋呀?”

“姐姐,您要是需要什麽,可千萬別跟妹妹客氣,盡管跟妹妹說。”

“你來做什麽?”

江語晴暗淡的眸子裏終於有了顏色,看著身前耀武揚威的女子,她沒有什麽好語氣,這段時間,她想找回高若儀,高子伏不許,還要休了自己,她不甘心,她不服,她想去請京兆尹主持公道,可高子伏卻說自己瘋了,瘋沒瘋她自己還不知道,這一切不過是高子伏想拋棄自己的理由。

“姐姐不要這麽生分嘛,畢竟你我都是伺候老爺的人,如今姐姐養病,妹妹自然是來看姐姐的。”

“施姨娘,你別太過分。”

“過分?妹妹哪有過分?再說了,比起姐姐,妹妹又算得了什麽?姐姐當年可是連固安公主的丈夫都能搶走。”

聽到她提起徐瑤,江語晴越發怒火中燒,別人不知道,她又如何不知道,她固然在徐瑤手中搶過了高子伏,可這些年也受了不少苦,就算嫁給了高子伏,她終究比不過徐瑤,而如今的場景和當初又何曾相似。

只不過失敗者,還是自己。

施姨娘見江語晴沒有太大的反應,也不急,嫣然一笑,緩緩走於江語晴身後,將袖中的玉簪取出插在江語晴的發間,如她所料,江語晴在看到那支發簪之時瞬時瞪大了眼睛。

“這只發簪你哪來的。”

江語晴取下發簪一把捏住施姨娘的手腕,似乎是氣急了,說話時都喘著粗氣。

施姨娘抽出自己的手掩嘴一笑:“看來姐姐對這個發簪並不陌生,事到如今,妹妹也不瞞你了。”

“這支發簪是徐澤送我的,他說,這是你和老爺當初送給徐龔的物件,後來他又轉送給我,姐姐你看,我們是不是很有緣分?”

“徐澤?他可是逆臣,你和他什麽關系?”

江語晴怔怔得聽著,反應過來,湊近施姨娘逼問道,只是施姨娘根本就不怕她,反而看著她像看笑話一般冷笑道:“我和他什麽關系?你說我他什麽關系?”

說完她又摸了摸肚子,嬌媚一笑:“我不妨告訴你,我就是為了報仇而來,高子伏的女兒秦越,親手殺了我的公公,如果不是他們,未來我可能是皇妃乃至皇後!”

“可正是因為秦越,我的愛人被囚禁,我還要委身於高子伏,你以為高子伏對你有多深情,男人的背叛只有零次和無數次,當年你費盡心機趕走了徐瑤,如今我又來趕走你,你說,這是不是風水輪流轉,是不是報應?”

“你個賤人!”

江語晴搖著頭,她之前只當是自己容顏老去,高子伏再遇新歡,就算她輸,她也輸得心服口服,可如今施姨娘卻告訴她,這是一場陰謀,還是一場因為秦越而牽扯到自己的陰謀,她不能忍,也不能接受。

她將施姨娘的脖子掐緊,步步緊逼至一個衣櫃後,只是施姨娘也不是個軟弱的主,她一邊掙紮一邊推開江語晴。

多年的養尊處優早已讓江語晴沒了什麽力氣,年輕的施姨娘沒費多少力就將她推倒在桌子上,看著江語晴狼狽的樣子,施姨娘理了理衣襟笑道。

“你是不是很恨?”

“是秦越害了你們你為何要找到我?”

“因為我拿她沒辦法啊,我也拿皇帝沒辦法,我只有找到你們高家,高老爺子不是也一心想攀秦越的關系嗎?我就是要讓你們不好過,還有,你的女兒高若儀,我當然知道她沒有得瘟疫,可是我就是不想她好過,你知道嗎?她被自己的親生父親拋棄,扔在死人堆裏。”

“她死了,她死啦!”

“哈哈哈哈,她還真是可憐,她的父親為了別人的孩子,親生害死了她,哈哈哈哈哈!”

“你的孩子不是高家的?”

江語晴再次遭遇了晴天霹靂,她抓住施姨娘的肩膀逼問道,施姨娘只是冷笑:“你以為呢?哈哈哈哈,你們都真可憐……”

“你還我的女兒!你還我女兒!”

“哈哈哈哈!”

一聲又一聲的冷笑讓江語晴終於失了理智,她顫抖著身子將手中的白玉簪刺向了施姨娘的肚子,鮮血染了一地,施姨娘睜大了眼睛看著江語晴。

“你瘋了!你瘋了!”

“我是瘋了!我要殺了你!我要殺了你!”

江語晴失了理智一般將玉簪一下又一下的刺進施姨娘的肚子,施姨娘再忍不住,哭喊著救命來人。

沒一會門外就傳來了腳步聲,江語晴瞬時站起身,將手中的玉簪扔掉,再慌亂得翻找梳妝盒,取出一把剪刀,便快速跑出小院。

趕來的家丁看了一眼江語晴又趕緊沖進小院,卻看到一身是血的施姨娘,施姨娘邊哭邊喊著:“夫人發瘋了!她刺傷了我,救命!救命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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